第二卷 二十二,何德以格天 3-《千秋谁与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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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桧的心忽然冰凉,颤抖着双手接过茶盏,缓缓饮完:“你的点茶术,进益不少。”

    “曾经有一阵,我在茶楼为客人点茶,练出来的。”秦乐乐轻描淡写地说,仿佛回到那整日坐在庭院花叶下,与茶水茶具为伴的安静时光。

    情愿做小工,也不愿归家。她心悦岳三,便如当初江宁府望族的嫡女,爱上寒门少年。秦桧忽然觉得哀伤:他会负你,便如我终究负了你祖母。

    心里明白如镜,却依然问道:“何不归家?”少女直直地看他片刻,慢慢地吐出四字:“但觉耻辱。”

    “你。”秦桧终于不能淡定,连带指尖也不由自主地颤栗,他曾被岳飞和其他主战派当面唾骂,却仅一笑了之。

    但是,面对自己十六年捧在掌中的娇花,他无法不应,沉沉辩解:“靖康难时,我不惜触怒圣上,也力主抗金,反对割地求和。直至亲见金人凶悍,全民皆兵,其重甲铁浮屠更是难敌,刀枪不入,箭矢不伤,方知圣上无奈。”

    停得一息,目色沧凉地补充:“我朝将少兵弱,财政不足前朝三成,北有张氏分庭,南有钟相等众匪作乱,若与强金开战,无异以卵击石,唯有先保存实力,与民休养生息,以图将来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极是,两国开战,于金不过胜负,于赵氏却是存亡。”秦乐乐点头,她自然知道若无和平共处,弱势的那方只有被强大的绝杀。

    淡淡反问:“可以后呢?三哥哥的父帅不计生死,灭伪齐,剿钟氏,四次北伐,收复失地,扶大厦于将倾,救百姓于水火,你为何?要帮皇帝杀害他?”说到最后,语调渐渐走高,却尽力控制着一腔激愤。

    她一个花季少女,锦衣玉食地长大,满脑子想的便是找寻阿爹,本无多少家国情怀,但后来到北地,亲见普通民众流离失所,再与岳霖朝夕相处,受情郎影响极深,才有改变。

    老谋深算的狐狸自然也知,他此时是隔空与姓岳的年青人论战,并,争夺眼前的少女。他知晓情爱对年轻女子的力量。但,望儿自爱妻去逝不曾再娶,这是他唯一的骨血。

    他不为自己辩解,也不说岳飞的不是,只道:“你可托安定郡王去政事堂下,查看前后数年的诏书,奏折,朝议记录等便知,圣上急需和平,偃武修文方是苍生福祉。”

    秦乐乐一针见血地说:“他大可在三哥哥的父帅收复失地后,再与金国和谈,他明明更怕的是兄长回来,他丢了宝座,你可不是要丢了相位?”

    “你?”秦桧敲着桌面,为自己的私欲辩护:“赵恒优柔寡断,怯懦无能,反复无常,以他为君,祸国殃民。何况,太后还在北地为奴,国君尊严何在?”

    秦乐乐知他总能找到借口,不再纠缠于此,转过话题,冷笑:“我不曾听说,全德元老王文正公,大司空宋仲子能感通上天。”

    图穷匕见,正中七寸。秦桧当即哑口无言,老脸一阵青一阵红,胸口如被重捶击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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