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一章 吾心之忧-《大唐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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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夔直视他不停眨动的双眼,开始缓缓讲叙。

    “这个故事呀,说是在玄宗天宝年间,岭南进献了一只白鹦鹉。这只鹦鹉全体洁白,身姿捷敏,又生性乖巧,极善于模仿人言,故颇得玄宗皇帝喜爱。由于养在皇宫里的时间长了,这只聪明鹦鹉,竟与宫中上下人等,俱是极合得来。故而在皇宫里的人,下至婢女,上至杨贵妃,全都亲热地称呼这只鹦鹉为“雪衣女”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竟有这等事情呀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,鹦鹉的性情已经很温顺驯服了,所以饲养的人,便常常放开它任其吃喝飞鸣,可是它却好象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一般,总也不离开屏风和帐幕之间。玄宗皇帝闲来无事,便让人把近代词臣的文章念着教给它,仅几遍之后,它就能全部背诵,令皇上又惊讶又喜欢。而且,皇上常常和嫔妃及各位王爷下棋娱乐,这只鹦鹉便在旁边歪着脑袋,沉默观棋,好象亦是看得懂一般。有一次,皇上的棋稍呈败势,见旁边的鹦鹉雪衣女正看得仔细,遂逗它道:‘雪衣女,朕此番行棋,局势如何呀?”鹦鹉便大声回道:‘皇上,局势糟透了,必败无疑。’它这一言既出,顿是引得满堂哄笑。雪衣女见皇帝高兴,便飞去对面,用力啄与皇帝下棋的那名王爷之手,使他不能抓稳棋子,子,令对面的王爷顿是忍俊不禁。而见这鹦鹉如此调皮可爱,甚至几通人性,玄宗皇帝对他更是爱若珍宝,一刻也不愿稍离。”

    “那后来呢?”

    “后来,在一天早晨,雪衣女飞到杨贵妃的镜台上,对她说道:“娘娘,雪衣女昨天夜里梦见被老鹰捉住,难道,我的性命就要结束了吗?”听了她的话,杨贵妃亦是紧张起来,便教给它念《多心经》,以为祈禳之法。仅仅过了几天,聪明的雪衣女,便已记得十熟练。它昼夜不停地念,象是害怕遭受灾祸,想以念经来进行祈祷,以求免灾一般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只鹦鹉,可免了甚灾祸么?”

    李夔微微一笑,便继续讲述:“后来,皇上与贵妃到别的宫殿游玩,贵妃就把鹦鹉放在辇车上,和她一起去。到了以后,皇上命令随行的将校进行围猎。鹦鹉这时正在宫殿的栏杆上飞来飞去,一瞬间,便有一只鹰飞来,疾疾下冲,想要捕杀鹦鹉。幸得玄宗皇帝及时发现,将鹦鹉给摭挡了起来,才没有让老鹰给叨了去。这时,陪同皇帝游玩的道士叶法善,见到这鹦鹉在皇帝袖中瑟瑟发抖,便笑着说,陛下若是如此爱护此鸟,何不设泥俑来祈禳,让这只鹦鹉彻底地勉却灾殃呢?”

    “玄宗听得这般话语,忙问是何办法。叶法善亦不多言,从一旁的桃树上折下一段树枝,用小刀大致削成与雪衣女差不多大的一只木头鹦鹉,便对其诵念咒语,又取舌尖之唾液,在这只木头鹦鹉的头上,连点了三下,便对皇帝说一句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玄宗不明其意,叶法善便对他说,陛下现在可以把鹦鹉放出来了。只要这只木头鹦鹉陪在它身边,老鹰便不会来抓它,这只鹦鹉也就可以保全性命了。”

    “玄宗听得这话,颇为不信,但一旁的贵妃却是颇为好奇,遂决定当场试一试。他们将雪衣女与木头鹦鹉摆在一起,便退至一旁,开始悄悄观看。而他们才一退开,那在天下盘旋的猎鹰,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下,那锋利的爪子直直伸着,看起来,就要直扑正抖成一团的雪衣女。”

    “而在这时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玄宗与贵妃俱是惊奇地看到,那冲下来的老鹰,竟然对真正的鹦鹉雪衣女不管不顾,好象根本就没有看到一般,反而对那只木头鹦鹉拼命抓取。而更奇怪的是,这只被念了咒语又点了唾沫的木头鹦鹉,竟似与有焊在栏杆上一样,任由这只老鹰拼力抓取,却是丝毫未动。”

    听李夔讲到这里,陈一纶亦是啧啧连声:“竟有这等事情?倒是令陈某也开了眼界呢。那,那后来这雪衣女,情况却是如何了?”

    李夔冷冷地看着他:“后来,玄宗和贵妃,每次带着雪衣女出来玩的时候,便总是将这木头鹦鹉放在它旁边。从此之的,亦再没有老鹰来攻击它的事情发生了。只不过,这样平静的状态,只过了约半年多,一天,玄宗带着鹦鹉出游时,忽地天降大雨,将旁边的木头鹦鹉给淋了个湿透。雨方停止,便有一只老鹰冲了下来,一下子就把雪衣女给扭断了脖子,气得玄宗连连跺脚叹息。后来才知道,原来是因为大雨把鹦鹉头上的那三点叶法善的唾液给冲洗干净了,导致这只木头鹦鹉再无法力来保护雪衣女,才让老鹰偷袭得手。”

    “但事已至此,再后悔莫及,又能如何呢。玄宗长久地为它叹息,便命令人把鹦鹉雪衣女埋在御花园中,还立起一座鹦鹉的坟墓。后来,那岐王府的文学侍从熊延景,还专门因此此事,写了一篇文章《鹦鹉篇》,敬献给了皇上。玄宗皇帝读后,十分欣赏,又把文章交给亲近的内侍,在鹦鹉的坟前诵读,以为纪念。”

    李夔讲完了这个故事,陈一纶脸上虽然努力堆出干笑,却是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讪讪道:“李县尉,你给某讲这个故事,只怕另有用意吧。”

    李夔哈哈一笑,便朗声道: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。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某十分理解陈县丞身痨病之痛苦。更能理解陈县丞在病痛折磨医石无效的境况下,不得不延请巫医来祈禳治病的无奈心理。当然了,这位巫医的巫术,没有能象那道士叶法善一般神奇有效。所以,此人为了邀功请赏,不惜与那穹东赞互相勾结,做出要取孩童心肝来治病一事,某如今想来,倒也可以理解。”

    眼见得陈一纶神色慌乱,李夔继续说道:“好了,这巫医丧尽天良,绑架劫持孩童之事,县令已然断明,某料不多说了。就再来说说他的祈禳之法吧。其实呢,某听说做这祈禳之术,若是使用泥俑来行祈,却是必须要成双配对,以实现阴阳均衡,彼此互动,方是有效。所以,某在就想,陈县丞当日病床前只有七具泥俑,那还有的第八具,却是在哪里呢?莫非,竟是摆在韦叔澄堂屋的那一具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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