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-《麟趾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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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让人将香盒捧到贺泰面前,贺泰推却不过,只好拿起来,闻了闻:“的确香味奇特,但我从未见过马牙香,也不知真假与否。”

    司马匀有点失望,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送香的宾客却很不痛快,什么叫“不知真假与否”,主人家又没让你鉴别真假,你的意思是我送赝品糊弄刺史了?

    此人微微冷笑:“敢问贺郎君,又给刺史送了什么好香?想必以贺郎君身份眼界,当不与我等同流。”

    贺泰愕然片刻,不知如何作答。

    上门不能空手,这是基本礼数,贺家也准备了礼物,但这礼物说出来却有点难以启齿,因为那只是几罐野茶,还是贺秀贺湛他们上山采摘来的,根本不值钱。

    对方明明知道贺泰身份,却还这样问,明显是要他难堪的。

    此时宴会刚刚开始,歌舞还未上,对方这一声诘问实在惹眼,立时引来旁人瞩目。

    司马匀高踞座席,竟也未出声解围。

    贺泰只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,脑子嗡嗡作响,一时想起自己被逐出京城的情景,一时又想起自己当年还是鲁王的威风,心中呐喊:陛下,你看见了吗?你的儿子虎落平阳,现在竟被一介商贾欺压到头上来了!

    他脸色涨红,诸般怒骂到了嘴边,又悉数化作悲哀和自暴自弃。

    贺穆不知父亲心思,见他迟迟没有应答,便冷笑道:“我们是使君客人,你也是使君客人,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们?”

    对方笑道:“在下刘兴,区区贱名,不足挂齿,礼物轻重,无非心意而已,难不成阁下的心意见不得光?”

    贺融微微皱眉,他想起此人的身份了,还是杨钧给他说的。

    “此人为房州粮商,其女在齐王府为妾,据说颇得齐王宠爱。”

    听到弟弟的话,贺穆总算明白刘兴的底气来自哪里了,却又觉得憋屈:父亲还是齐王的兄长,如今落难,竟连齐王一个小妾的父亲都能爬到自家头上来撒野了!

    再看周围众人,议论纷纷,交头接耳,却无一人出面干涉,就连刺史司马匀,也低头喝酒,对贺泰父子的难堪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这个刘兴,身份虽然不高,但大家看的是他背后之人,为了几句话跟对方闹翻,就怕以后被穿小鞋,可不反驳,又显得自家窝囊。

    贺穆正思忖要如何应对才合适,就听贺融道:“贺家家徒四壁,别无长物,唯亲手采摘茶叶,聊作薄礼罢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只怕会让对方抓住把柄,贺穆想道,弟弟还是太年轻了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刘兴哈了一声,拖长语调,极尽傲慢轻蔑:“还真是薄、礼、啊!”

    却见贺融忽然拿起案上酒杯,往地上狠狠一摔,酒水洒落出来,刘兴闪避不及,还被溅上衣袍,不由大怒:“使君举宴,尔敢撒泼?!”

    贺融厉声道:“我等皇族子弟,纵获罪在身,只因触犯国法,受陛下所惩,毫无怨尤,可我父堂堂高皇帝长孙,陛下长子,血缘身份毋庸置疑,他亲手采摘而来的茶叶,除了陛下,当今世上又有几人吃得?久闻使君爱民如子,我父感怀于心,方才送上此礼,略表心意,却被你这等小人挑三拣四,口出妄言,你嫌弃的究竟是茶叶,还是我父血脉?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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