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告别圆舞 1-《致岁月迢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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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宋二最心爱的摩托车被曝光,最终沦为一堆废铜烂铁的消息,很快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传开了。

    高子知道了这件事,找到宋祁临:“宋二,你可以啊,为美人两肋插刀。”

    宋二笑眯眯地拍了拍高子的肩膀:“是啊,我还可以为美人插兄弟两刀呢。”

    高子吞了吞口水,宋二这个人,成天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,真正的喜怒没人摸得透。他试探着问:“宋二,你来真的?”

    宋二没有回答他,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,然后把校服搭在肩膀上,用手肘捅了捅正在睡觉的沈放:“沈公子,走啦。”

    沈放睡得迷迷糊糊,揉了揉头发,凤眼微眯,沙哑着声音开口:“找死?”

    “呵,”宋二指了指窗外,“那不是赵小妹吗?”

    沈放原本不想搭理他的,听到“赵小妹”三个字时,涣散的目光顿了顿,不经意地回过头去。然后他就看到赵一玫穿过走廊,往校长办公室走去。她穿着大红色的高领毛衣,实在太过惹眼,周围的男生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。

    突然,赵一玫像是有预感一般,猛地回过头,朝高三的教室望去。只是隔着遥遥的走道和熙攘的人群,她并没有发现玻璃后的目光。

    沈放不经意地收回视线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,伸手弹宋二的脑门,不耐烦地说:“一边去。”

    等赵一玫到了校长办公室,看到坐在皮沙发上的董齐,当下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。董齐打亲情牌攻不下她,现在就改了方针,走强硬的理智派。

    “来来来,坐,又不是训话,”校长和董齐有交情,笑着说,“一玫啊,你小时候办生日宴我还去参加过呢,只是那时候太小,你肯定都不记得了,一转眼就亭亭玉立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校长,我就不坐了。”赵一玫站在两个男人面前,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“都说了不要这么拘谨了。”校长乐呵呵地说,“前两天从你们班主任办公室经过才听到他们在夸你,又聪明又懂事,前途无量啊。”

    赵一玫却全然没有在听他说话,她心不在焉地想到刚才在走廊上,总觉得有谁在凝视自己。当时她猛地回头,明明知道不可能,却还是在心底奢求,那盏教室的玻璃窗后,坐着某个人。她甚至在想象着他的模样,英俊的,冷漠的,嘴巴抿成一条线。

    董齐咳嗽了一声:“阿玫?”

    赵一玫这才回过神,低声说:“嗯。”

    董齐和校长对视一眼,校长叹了口气,说:“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,今天你爸爸来找我,是想让我作为一个长辈和你说些心里话。好孩子,你愿意听我说吗?”

    “我们知道你成绩优异,正是因为这样,我和你爸爸才都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一点,遇见更多更厉害的同龄人,过上更自由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赵一玫静静地听完,沉默了一会儿,才开口说:“我知道了,你们说的事,我也认真考虑过。”

    “我叫赵一玫,玫瑰的玫,喜欢的东西有拉丁舞、冰激凌、游泳和火锅,讨厌语文、西兰花和老鼠。”赵一玫顿了顿,又说,“可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,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,会过上怎样的生活……这些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,我需要慢慢了解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,所以我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来,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我好,可揠苗助长必然要承其所痛。我想要慢慢来,不想因为走得太快太急而错过路上的风景。

    “并且美国就真的很好吗?我一定要现在去吗?现在就一定是最好的时机吗?”

    “据我所知,很多同龄的朋友,去到美国以后都变了。有一些变得更好了,也有一些变得……完全不同了。”赵一玫说,“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意志力坚定的人,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太重要了,我觉得在没有准备好以前,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段话后,赵一玫突然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。

    她和世界之间,又何尝不是隔着一扇斑驳的玻璃窗?谁在苦苦挣扎,谁又置身其外,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她一概不知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,此时的自己,不愿意离开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,这是你自己的人生,所有的决定都应该由你来做。”董齐站起身,似乎满意,又似乎遗憾,他最后只轻声说,“我只希望你此生无怨无悔。”

    赵一玫垂下眼睑: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我答应你,会用自己的方式,去度过这一生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许多天,赵一玫都没有见到沈放。

    北京已经进入冬天,银杏和枫叶纷纷坠下,化蝶而去。清晨的雾气越发厚重,而夜色又来得太快,下午四五点,已经看不见黄昏。

    有一天上体育课,赵一玫走在路上,看到沈放和宋二一群人,颠着球从小卖部走出来。他只穿了一件加厚的黑色连帽衫,外面套着校服,在凛冽的寒冬间,显得越发白和冷。

    几乎是下意识的,赵一玫抬腿就向他跑去。她吃力地扒开人群,宋二看到了她,笑着挥挥手:“赵小妹。”

    “有事吗?”

    沈放正侧过头去和身边的男生说话,并没有等停下来和赵一玫说话的宋祁临。

    我为什么要找他?赵一玫心中涌起一股愤恨难明的委屈,愣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,看似无限接近,可中间隔着千万重的山雾,遥遥而望,只剩下匆匆一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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